永恆的師父‧永恆的教誨

背景資料:這段採訪在紐約長島 Fred Klarer 家中錄製,由前恒空法師(Richard Josephson)採訪。


採訪人:請問你的法名?

果護:Fred Klarer,法名果護。

採訪人:我記得師父叫你恒守。

果護:是的,我曾出家:前兩年是沙彌,後五年是受具足戒的比丘。

採訪人:你遇到這社團的時間和因緣是什麼樣的呢?

果護:哪個社團?

採訪人:中美佛教總會。(按:中美佛教總會,為法界佛教總會的前身,一九五九年時成立於美國)

果護:我第一次遇見師父是在1968、確切是1969上半年間,我的哥哥 Steve 是果寧恒靜,他在1968年的時候,跟一批包括 Ron Epstein 在内的人,從西雅圖下來,跟上人一起研讀經典。那時候他們還在三藩市中國城的天后廟街的佛教講堂。那個時候,我住在離那兒大概四條街,所以我知道他們當時舉辦了一期《楞嚴經》暑期研習班。

幾個月之後,研習班結束了,哥哥和恒謙 David Fox(按:果前恒謙)出家了 ——我大概知道那兒的情況。已經記不起具體的時間了,好像是1968年冬、或者1969年初,我去看望哥哥。他穿著出家人的衣服來見我,我就明白他現在是出家人了。

我們坐在大圓木桌那邊–那個時候是佛教講堂,在天后廟街–坐在那裏講話的時候,我就覺得有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特殊感覺,後來我就看到門打開了,然後一個很高的中國男眾走進來,感覺他的身上有一圈金色的光環籠罩著,好像太陽走進了房間一樣。他穿的是中國僧人的衣服、一般灰色的,沒有搭紅的祖衣。然後他看看我——我其實知道師父是誰,因為從哥哥那邊知道——然後他說了一句話,笑了,然後就往後朝他的房間走囘去。我就問我哥哥他說什麼。哥哥半微笑著回答:「上人說『噢!你來了!』」這就是我初遇師父、和當年還被稱爲「中美佛教總會」的因緣。

採訪人:您是最先受具足戒的兩位比丘之一嗎?

果護:不是。最先出家的是恒謙,不久後是我哥哥,大約是在1968、1969年之間,然後是恒授(按,果先)出家,他俗名是  Michael Kane ;接著是兩位比丘尼恒隱、恒持——那時我還沒加入,不記得她們當時出家了沒,那是差不多在1969年。

後來,我就跟我的女朋友Fran,到墨西哥去住了一段時間。在那邊住的時候,我就一直在想著上人——那時候大家都稱呼上人為 Abbot,就是方丈。我從墨西哥回來後,大概是1969年5月還是6月的時候,就參加1969年的暑期研習班,然後就再沒有離開,一直到我後來離開的時候才「離開」(按,還俗)。

後來,有人就去臺灣受具足戒,應該是1969年還是1970年初,時間記得不太清楚。(按,1969年10月,五位宣公上人的美籍弟子,到臺灣基隆的海會寺受具足戒,這是西方人正式有比丘、比丘尼的開始)。我只大概記得,最初我到佛教講堂時,兩位比丘尼還沒有出家。

佛教講堂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地方,所在的天后廟街,是個橫跨兩條街口這麼短的街(佛教講堂,見:早期法總的點點滴滴金山聖寺介紹)。佛教講堂在四樓,前身是個道觀,上人並沒有把道教的文物撤走,就是把安了三尊大佛像的佛龕放在道教的文物前,道教的文物還是留著,就在佛龕的後邊。

採訪人:請問這個佛教團體有什麼吸引你的地方?

果護:其實這個佛教團體並沒有吸引我的地方,是上人吸引了我。

採訪人:在你加入這個佛教團體之前、跟之後的生活,有什麼不一樣?

果護:從我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,我就覺得我的生活裏面好像少了一些什麼東西,但是我不知道到底少了什麼。大概13歲時,我讀了一本書叫 The Way of Zen 《禪修之路》,是 Alan Watts 寫的。立刻,好像燈亮了、拼圖的缺塊找到了,所以我從那個時候起,就成爲一個佛教徒,但是並沒有老師教我,自己也不知道去尋師訪道。

後來在1967、68、69年的時候,我住在三藩市,就開始尋找一個比較有紀律的靈修法門。我去墨西哥的時候,也跟當地的印第安人學習。後來,我想學打坐,所以,那就是我參加一九六九年暑假研習班的動機。

您問我生活到底有什麼不一樣?我找到了可以應用、有紀律的生活方式、知識的寶庫、和一群善知識,生命也變得更好。

採訪人:當時,你每天的作息是如何安排?

果護: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暸解佛教講堂早期的情形,那兒就是個很小很小的地方。如果我們要比作住屋的話,只能算是間套房。供奉了佛龕、虛雲老和尚法像、六祖大師法像,擠滿了東西。我們男眾住在那邊,女眾沒有跟我們一起住,是住在另外一個地方。

(口譯者:補充一下,女眾那時候是在華盛頓街上的一間公寓。)

師父每天早上四點上早課,然後在暑期班的時候,我們早上打坐,接著參加午供;晚上就聽師父講經。我記得那時候是講《六祖壇經》,週末講《大悲心陀羅尼經》。晚上講完經之後,我們就誦《金剛經》;剛開始用中文誦,可是因為大家都看不懂、聽不懂,所以就用 Dr. Conze 翻譯的《金剛經》,誦一遍要好久的時間。

三、四個月下來,我們都過這樣的生活,師父講法的時候也都是非常生動活潑。暑期班結束以後,我們學到一些基本的規矩,譬如說怎麼樣坐著不動,或者嘗試怎麼樣靜坐。那時,我們晚上打地舖。

(按,《地藏菩薩本願經上人淺釋:一根頭髮記 》中,上人自述: …….一九六八年,我在維福利街天后廟住,在一層樓五十尺乘二十五尺這麼大的一個面積。咱們住有三、四十人,怎麼樣住法呢?就是人都打地舖,在前邊一排一排,像 軍隊似的,就在那樓板上睡覺,也沒有床。但是這麼一排一排的,也擠不下三、四十個人,所以剩下的一些人就到外面天臺上去睡覺。天臺睡覺,一下雨怎麼辦呢? 每一個人就用一塊雨布遮在四方形的木頭箱子,正好人在裡面,也可以坐,也可以在裡頭坐著睡覺,所以就這麼練出坐單的。這種四方箱子在天臺上,一個一個的大約擺有十多個……)

採訪人:你有嘗試夜不倒單嗎?

果護:因為那個地方真的很擠,所以很多人都是坐單的。後來我跟恒授就在中國城找了一些木的條板箱,鋪上瀝青紙(按,不透水,建屋頂用),釘成盒子。放在佛教講堂屋頂的天臺上,我們就在箱子裏坐單;這樣子,晚上在天臺上坐單坐了很多年,下雨的時候我們也在那邊坐單,其實還蠻溫馨的,雖然那個箱子很小。

好幾個月來,有個奇怪的現象,常常整晚都會聽到嘩啦嘩啦的聲音,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聲音。後來才發現,哦,是當地中國人打通宵麻將,那就是麻將牌的聲音!

在暑期班的期間,我皈依了三寶,成爲佛教徒。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上人的時候,就知道他是我的師父。甚至在墨西哥的時候,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會回去,從來沒有懷疑過。

採訪人:你去了墨西哥以後,再回來佛教講堂,中間經過多少時間?

果護:大概最多四個月吧。我跟女友 Fran 爲了不同的原因,去了墨西哥幾個城市;錢花光了,就回來了。

採訪人:女朋友 Fran 那時有沒有跟你去佛教講堂學佛?

果護:她沒去,而且她一度非常生氣,認為我拋棄了她。後來我把所有的家當和錢都留給她,告訴她我的抉擇。

但是隔年、1970年的春天,佛教講堂出版了第一期《金剛菩提海》。那時候沒有電腦、什麼都沒有,什麼都是用手做的。我有一張要寄送《金剛菩提海》的名單,我拿到她和 Bob的地址要寄給他們——那時她已經有了新男友 Bob;她是搖滾樂手,這一對同屬一個樂團,正巡迴演出——那個時候全部都是手操作的,位址全部是用手寫的。

很多年後,Fran 告訴我,她的那個新的男友 Bob看完《金剛菩提海》後,就跟她說,「我們已經玩夠了,我們現在要去學佛了!」 他倆退出樂隊,不再巡演。 Bob的法名是果同、Fran是果通。大概我去佛教講堂九個月以後吧,他們就來加入了。(1970 年,Bob 參加爲期98 天的研習班、以及二人皈依的照片 http://www.drbachinese.org/vbs/publish/8/vbs8p015.htm

採訪人:果同後來有出家嗎?

果護:沒有!至少我在的時候沒有。他倆後來結婚了,師父告訴他們不能這樣住在一起,我記得很清楚,師父替他們證婚,我是在場的男出家眾之一。(見《占察善惡業報經淺釋》: 這果同和果通大約是宿生善根很深厚,所以今生一說要結婚,這果通就做了manager(經理)…http://www.drbachinese.org/online_reading/sutra_explanation/Divination/Divination.htm)

採訪人:男眾和女眾分開住在同一個建築當中?

果護:不!女眾住在它處,在另一條街上的一間住所。女眾每晚聽完經就回去,第二天早上再回來。

採訪人:女眾早上來做早課?

果護:不,早課只有男眾。但我相信,女眾在自己的住處也是遵循同樣的作息。我記不得了,她們大概是早晨9點鐘左右來繼續修習。那時佛教講堂的早課裏,是一群睡眼惺忪、摸索前行的半熱血份子。

採訪人:那時是誰煮飯?

果護:果法!一時想不起他的俗名(按,Bob Olson, 見《金剛菩提海》:介紹歐果法居士追憶歐果法居士他是我爺爺──追憶歐果法居士(續)簡單‧實用‧公平──談果法的修工原則──追憶歐果法居士(續)新年新希望(二));他為什麼會當我們的廚師?我想是我們的業力牽引他來的吧,他曾是一個最糟糕的廚師。但是我必須要讚歎他,大家每天每天都抱怨他煮的飯有多麼多麼難吃,他也不放在心上;至於師父——哪怕果法在我們的飯裏下老鼠藥,師父上人也不會表態!

果法認為煮飯是他的責任,他每天每天堅持,就為著我們這些自私、不知感恩、被寵壞的美國中產階級青年。可是他無怨無悔,每天每天都做他分内的事、每天每天都煮飯給我們吃。他烤的麵包都沒有烤熟,我們大家都抱怨,他卻如如不動、師父也如如不動。那個時候不管大家怎麼講他,他的心完全都沒有動搖,因為他的心都是百分之百相信上人。

我們是一起三皈依,所以他的法名叫果法,我的法名叫果護,就「護法」,一起護法。他總是鎮定自若——您必須想像:一群被寵壞了的美國中產階級青年,在家裏隨手打開冰箱拿冰淇淋吃,現在得吃難吃到不可置信的飯菜,哈哈!——他一貫堅持,師父很滿意;他就是上人給他這個法,然後他每天就修這個法。他跟上人在某個方面,可以說是非常非常接近的、靠得很近的。所以,他應該做的事情,他就去實踐。

然後到週末的時候,就會有一些師父的中國弟子來煮齋菜,我們就會大吃得像餓死的老鼠一樣,哈哈!

那時就只兩位比丘——從一開始,所有的功課我們全都要做的,例如:早課、背《楞嚴咒》等等,就好比在道場這地方含藏了一粒種子,一眨眼就變出個道場來,哈哈!

當時大家不會講中文,但是師父都跟我們講中文。我會跟師父說:「Shr Fu, I don’t understand Chinese. (師父,我不懂中文。)」

師父看看我,笑了——他常常笑——用英文回答:「I don’t speak Chinese.(我不會說中文。)」就笑著走開。八個月後,我可以用中文和他對話了,可謂「不想淹死就自己游泳」吧!

採訪人:有哪一個特殊的教導、或與師父或這個團體的互動,至今影響您的生活和家庭?

果護:這問題很深奧。

師父改變了我的人生,佛法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。

您問有沒有特別的教導?師父那時寫了一首偈頌,我以為是專門寫給我的,不過後來我知道,那是更早期作的。我現在以我這蹩腳的中文來念 :

一切是考驗,看爾怎麼辦?

覿面若不識,須再從頭煉!

我的英譯是:

Everything’s a test

To see what you would do; 

If you don’t recognize what’s before your eyes,

You have to start anew.

這是很深奧的教導,因爲它是非常樂觀的教導;師父對每一個人的修行,學習,都是非常樂觀的。你這次沒有做對,你再重新開始,一直做到你做對為止,一直這樣。你就是再從頭來,做到做對為止。

當然,忍辱、布施等等都是修行上重要的法門,但是師父特別強調的就是,我們要怎麼身體力行。你可以讀很多書、修很多不同的法門,當然博學多聞是非常重要、非常有用的;但都無法和一個開悟聖人的親身調教相比,調教你怎麼樣修行、生活、處事。上人把每件事情都講得非常清楚,他說:你只要繼續嘗試、繼續努力,做對為止;你就是只要做對一次就好。

那個時候我曾跟上人抱怨,佛教裏面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禮拜?拜佛是很好的法門,但我不喜歡拜佛。上人就跟我說:「你只需要做對一次就好。」無論哪種行持,你只要做對一次就好!

在修行的路上並沒有什麼叫失敗的,失敗只是一個資訊、一個信息,這次我們做不好、不成功,行不通就再換一個方法,你就是一直做到做對為止,你只要把這件事情做對了,那就可以去做別件事了。

有些人比較慢、比較遲鈍,想要把一件事情做對,就要花很多很多的時間。好像我,花了過去這四年的時間,想把一件事情做對。

所以,你要真正認識,每一位眾生皆堪作佛、只是還沒到位的佛——無一例外!記住了這點,在每天日常生活中,將這種觀照帶到任何場合裏,當下就轉化境界;你就不會生氣了,你怎麼會對佛生氣呢?

我每次都是用這種觀照法,這麼多年來都是這樣,這是最有力的認知:在你面前的每一個衆生——不管是貓也好、是人也好,這是我們每天生活上要面對的現實,也就是我們的佛性顯現的地方——當前的這個眾生,就是一尊佛!

我家前面有一尊佛像,底部有一個托盆,矗立在一個小坡上。有一天,我從房裏透過玻璃門向草地眺望,就看到有一隻松鼠,坐在佛像的頭上,跟佛成一條線,只是牠的臉跟佛像面對的方向不一樣,看起來就像個圖騰柱。所以我當時看到那個景象就覺得,其實松鼠跟佛有什麼不一樣?都有佛性,有什麼不同?

對我,這是一個很深奧的教導;而它們,則是在宣說著一切法。

你可以學很多的法門、你可以成爲某某專家,我都會非常讚歎佩服,當然我不是那麼聰明,所以這超過我的能力。但是,師父教我們的時候,都是教我們精髓;精髓是什麽?是什麽在宣說、度化著一切?這就是他所教的。

過去兩年,我每天研讀師父的《華嚴經淺釋》;其中最卓越的地方,就是師父從不偏離這一點,所謂的這個就是我們的佛性。無論講的内容是什麽,總是一樣的道理:就是在眼前、就是在當下。為什麼我們現在不成佛,就是因為我們念念間都不注意這個、不注意每個人固有的佛性;而在我們周遭的人當中,也有跟我們一樣不留心的「佛」;但也有些是留心的佛——他們是有佛名號的佛。

採訪人:有人在跟隨一位師父修行幾年後,會離開,不再做功課、打坐、修行。你離開上人多年以來,上人的哪方面教導讓你印象深刻?哪些教導一直在影響著你繼續修行?

果護:從我遇到師父那一天,一直到現在從來沒有百萬分之一秒,離開過他;情形就是這樣。

採訪人:其他的人離開他們的師父後,就會跟他們的師父分道揚鑣;這和上人的情形有什麼不同嗎?

果護:別人的問題,我無法答覆。

採訪人:上人有哪些特質,使你一直沒有離開他的教導、那顆在你心中的種子從不凋萎?

果護:總之不一樣的地方,就是從我遇到師父那天起,我對師父百分之百的信心;我從來沒有一秒鐘懷疑過他。雖然師父會叫我們做這個、做那個,或許有些事情是我們不想做的;但是,對師父的信心、他的教法,我從來沒有一點點任何的懷疑,甚至百萬分之一秒也沒有!。

我可以講我的一個蠢故事給大家聽。

當時,我住在紐約,已經17年沒見到師父。那時我生活裏面有一些危機出現,我都會夢到上人來我的夢中,夢境是一系列的。我決定給在萬佛城的師父打電話,是實法師接的電話;我之前和他僅有數面之緣,那時他還是在家居士,他初來金山寺是在我去香港的幾個星期前,我後來在香港大嶼山慈興寺待了近三年。

我在電話裡問,是否可以和師父通話、並説我聽到師父生病了。他就約定了時間讓我和師父通話,由我打過去。

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學過講中文,只跟隨著師父接觸到中文而已。那你可以想像,我十七年沒有見過師父了,師父接了電話,實法師也在電話上幫我翻譯。

師父問我:「幹嘛給我打電話?我還沒死呢!」哈哈哈!

我說:「聽說您生病了,想來探望您。」

師父又重複了一次:「我還沒死呢!」

我接著說:「我有問題想要和您討論,是關於我生活上的,可以嗎?」

師父說:「過來吧!我們談談。」

我就乘飛機來加州,我在加州也有親人。

起先,我打的是萬佛城的電話號碼;可是後來我去看師父,是在柏林根的國際譯經學院。那時候,我就去譯經院看師父,進門的右手邊有個房間,我就進去,禮拜上人,就要坐下。師父說:「來、來!坐我旁邊。」然後我們就開始談話——奇的是:用中文!

本來實法師在那邊要再次幫我們翻譯的,因為我這麼多年都沒有講中文,也沒有想到要講中文;奇的是,就好像我身上有個「講中文」的按鈕被按下了,我就開始講中文。偶爾,我會請實法師告訴我這個字怎麼講、那個字怎麼說。我們一談就好幾個小時。

而師父也有事需要人做,他說:「去做去。」我後來照辦了。

將近二十年沒有看到師父了,可是感覺就好像只有幾天而已;我對師父的感受一直都是這樣,現在也是。我不覺得師父離開我們、到了哪裏去,雖然師父的色身現在不在這裏——但是我們每一個人色身都會死亡、都免不了老弱衰殘——但是不改變師父他是誰,他現在只是在別的地方很忙而已。

就在幾個月前,我也才夢到他,他哪兒也沒有去嘛!如來、不來也不去。就像《金剛經》講的:「如來者。無所從來。亦無所去。故名如來。」

總之,無來無去、他没去了哪裏。那麽,你打算做什麽呢?又不是說,師父一去了別的地方、你就有別的事要做。他告訴了你該做什麽:你還是要做你應該做的功課!那其實就是一個考驗,看你有沒有認真;而我大多不及格,呵呵!跌倒、爬起、再來過。您之前問我關於停止修行,我從沒這種想法。

採訪人:你和上人的關係,是不是從未中斷過?

果護:從來沒有斷過,以後也絕不會;雖然我也有遇到過其他的法師。但是就像師父講的:佛法如大海,你不要站在岸邊,望洋興嘆;所以,去游泳吧!

我雖然有跟其他的老師學佛,如果這時師父就坐在這裡,我會很歡喜地跟他報告修行的心得。如果有不對的話,師父就會告訴我。

如果你真的有在聽師父的教導的話,你不會需要師父一天到晚坐在這裡,叫你應該要做這個、應該要做那個。

像我現在也能讀一些師父的中文開示和經典,我當上人的翻譯當了好幾年,他講話的聲音深刻地嵌在我的腦海,所以我讀的時候,就好像師父坐在我的面前,跟我講法,是一樣的。

採訪人:請你分享一個師父教化其他人時,讓你留下深刻印象?

果護:多得很;但易流於把其他人做為反面教材,我不是很想要講這個、不想講。

採訪人:請分享一個正面的、積極的例子吧?

果護:前邊提到我二十年前去加州見師父,記得大概是在柏林根的時候,有一個星期天,師父如常對大衆開示。之後師父坐在一個沙發上,信眾排隊上前請教指點迷津;我站著旁觀。

輪到一對中國夫婦,先生抽煙,太太很擔心丈夫的煙癮,希望先生可以戒煙,就請師父跟她的先生說。師父就好好地跟他講說,你不要抽煙,抽煙對你不好,然後還用簡單的方法教他說,你要怎麼樣、怎麼樣戒煙,鼓勵他戒,因爲有害健康等等。

師父跟他講戒煙的法呢,就好像是阿難尊者遭大迦葉尊者呵斥(被摒於結集經典之外)、而終於証了四果羅漢。這位先生的體驗,其實是非常深奧的;師父給他的教導呢,就等同一位資深的修行人正在接受高深的指點,一樣的奧妙。所以,師父在教化所有的眾生的時候,都一視同仁;師父好好地教那位先生怎麽做、鼓勵他:「你可以戒煙的,你一定做得到的!」

接下來輪到一位比丘尼,請教修行上面很深奧的問題;師父也跟她講法、教她怎麼做。所以師父對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,給我們的教法永遠都是很適當的、都是觀機逗教。

我現在講一下我自己的經驗,我不想講別人,因為我不清楚別人的經驗,但是我可以跟你分享我自己另外的一個例子。

師父從來沒有很嚴厲地對待我。早期有一次,在書籍的出版上起了一點爭議,討論的時候,我就被牽扯進去,而且是袒護某一方的。

後來,我上去樓上,師父也在樓上,搭了他的衣,準備下樓。然後,師父就只是跟我說了一句話,他說:「那不是你!不要迎合其他人的意見!」

我覺得師父那句話就好像一把刀子,直中我心窩,因爲他百分百是對的!就是說,這個跟我完全都沒有關係,為什麼我要牽扯進來,把別人的意見當成自己的意見在講?他講完,從我面前走過,半皺眉怒目地看看我。

師父對每個人的教法都是不同的;對有些人,如果師父可以揍他們一頓的話,只怕師父也做得出來,因爲人人根性不同。至於果法——就是我們的那位廚師——師父從來沒有跟他說過任何一句重話,從來沒有!至少我從來沒有聽到過;對他只有稱讚的份。其他人呢,師父一天之内總要把他們狗血淋頭地罵上兩囘;這完全視每個人的根性而定,師父總都是觀機逗教的。

所以,跟著師父學,你必須要知道,第一,你對師父要完全、百分之百地相信他。他不會傷害你,就算他如果拿隻棒子打你,那都是為你好。如果你不能學習、從中瞭解到,那這樣你就學不到什麼東西。那時候我就是這樣。

我有看過師父呵斥人,罵得就像接下來要勒死那個人——慢慢地掐死,因為這樣比較痛——這時,師父轉過來看我,居然是滿臉地笑容,好像是宇宙什麼事情都是很美好的,隨即囘頭又繼續痛駡那個人。

所以,不是說師父在那個境界裏面、他只是示現那個境界,來教化某個人。他轉頭看我——我是另一個人、需要不同的教化。所以他對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,他的教法都是很對機的。

師父善用人性中的每一種工具——當下、很對機地教導我們——用完了就放下。撇開他師父的身份不說,光從人的角度來衡量他的見地、睿智、和爲人處世,師父是一個很不平凡的人。

就算他拿著一本三藩市的電話簿跟你講解,也可以講解得就好像講《華嚴經》一樣,這麼地奧妙。你親眼看到、親身體驗、親自證知,你才會知道是這樣子。有機會遇到這麽個開悟的聖人,是非常非常難得的,我們多麽幸運!所以,相信他!盡力而爲!就這樣而已。

採訪人:這是最重要的,師父那時也是這樣教我們的,要守規矩,並努力修行,師父會百分百支持你。

果護:百分百!任何人——包括我自己——都會犯的錯誤就是:自認為自己知道的比上人多,因爲我們懂得的沒他多,無論任何方面。

要再聼一個蠢故事嗎?

在十五街的金山禪寺(按,金山禪寺為金山聖寺的前身,參見:金山聖寺介紹),剛開始整修的時候,我們幾個弟子先搬過去,我、恒謙,好像還有果孟、恒伯、還有恒授一起吧;不久之後還有恆具(按,法名果逾),Tim Testu,就是那位高大的、第一位三步一拜的美國比丘,也搬來了。

金山禪寺前身是一家老舊的床墊工廠,所以我們把地板拆了,再鋪上新地板,我們要把原有的建材拆了再翻修。後來,我去了香港,聽說又重新再整修一次,因為我們第一次整修的時候,所做的都沒有按照政府的規定。

這棟磚砌的床墊工廠,至少有100年的歷史,磚塊跟磚塊中間的砂漿已經開始脫落了,我們需要在上面砌出個墻面來。師父就教我們,只用水泥,混一些水調稀,然後用竹掃把——還不能是新的,得是用過的竹掃把——浸了桶子裏調稀的水泥,用來塗在牆上,就會砌出一片墻來。

恒謙很會做這些工程,我們就開始了。可是,有人自作聰明——也許是我這個笨蛋,我記不清了——就說,這個水泥太稀了,我們應該要濃一點,一層刷上去會厚一點,這樣墻面好像可以砌得比較好一點。所以我們就多加了一些水泥,然後塗在牆上,這樣塗完了整面墻。

那一天結束的時候,師父走進來。然後看到我們把牆壁塗成那樣,就跟我們說:「Stupid!(蠢!) 」

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師父說(模仿上人語氣)「Stupid」的語氣?

採訪人:我在當場…那時我也在…

果護:「Really stupid!(真蠢!)」師父說,並說乾了後會脫落。

採訪人:那是下面的墻…

果護:樓下的墻,沒錯!果然,那片牆後來怎麼弄、怎麼弄都弄不好,就會一直剝落。

對於事情該怎麽做,師父有他的見地;他了了明明,如實見諸法,「法爾如是」!

採訪人:師父有很多實際的經驗,他多次親手修建寺廟,對建材各方面的知識很豐富。

果護:沒錯!(按,以上這段往事亦見於《金剛菩提海》493 期,“擁護法王城”)

所以你剛才問的問題,我的答案是:你要相信上人,要盡力而為。就好像現在,我如果有遇到什麼問題的話,我就會把我的心靜下來,坐下來,觀想上人就在我的旁邊,然後問他要怎麼辦。

所以,基本上師父就是教我們真實的法,然後,讓我們看到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他什麼時候都可以很快就明白,事情到底發展成什麼樣、和事實的真相。如果事情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,師父就說,沒有關係,那我們就換另一個方法做;師父他不會去擔憂這個沒有做好,他就說,換另外一個方法。

你得自己做個決定:你相信他、不相信?不相信,那這就對你不當機;相信,就是要完全相信他,然後盡力而爲!

您問到師父以呵斥的方式來教導人——師父是有教無類的,他對每個人的方式不同,視當事人的需要而定。早期,道場在周日都會大開素筵;我個人不喜熱鬧場面,但師父說,素筵是要接引衆生來道場。

您熟悉鴿子的故事吧?(參見圖文:http://www.drbachinese.org/online_reading/dharma_talks/OpenEyes/album/pages/page54.htm)在天后廟街的佛教講堂,鴿子就住在門外的小陽臺那裏。師父講法的時候,這些鴿子就走進來,在地上走來走去;師父一講完,鴿子就會離開。如果師父沒有在法座上,鴿子絕不進來。

(口譯者:時間已經到了,沒有看完,或許下一次再安排時間再看。阿彌陀佛!)

在〈永恆的師父‧永恆的教誨〉中有 4 則留言

  1. 眾生因執有來去
    時也緣也性乃真
    今也昨也總戲說
    虛空怎令隨扭曲
    游子萬里徒自困
    身懷寶珠常不離

    願師兄常自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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