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河卒子

比丘尼恆君講於2013年2月21日星期四晚   萬佛城大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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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父上人、各位法師、各位居士:我是恆君。今天還沒有到正月十五,所以祝各位新年快樂!

每個人在過年的時候,都有新年新希望,我也有我的新年新希望。小的時候希望能夠做科學家,後來發現數學太差了,那做老師好了。後來又發現很多因素很難滿願,算了!就隨緣吧!但是,我從來沒有發願—我要出家。

有人說熊貓這一生最大的心願,就是能夠拍一張彩色照片。那牠最傷心的事情呢?牠這一生雖然吃素,還是這麼胖!這個傷心事,是跟我是相同的。

在新的一年,每個人都希望遠離不好的事情,人生的道路能夠順一點。我們都希望—家裡沒有病人、牢裡沒有親人、身邊沒有壞人、外頭沒有仇人、工作沒有小人,這樣的人生太美好了!我們也都期望出門遇貴人、辦事有熟人、處處逢好人。這的確是一般人的祈願,但是當我們修行的時候,這是我們的祈願嗎?

有一個人問醫生:「醫生啊!我怎麼樣能活一百歲?我這一生最希望的就是長命百歲了。」醫生告訴他說:「這個很簡單!要戒酒、戒煙、少吃肉,最好還要戒色。」這個人說:「都要戒掉?那我活那麼久做什麼呀?!」

當我們沒有學佛法、沒有修行之前,我們所期望的也就是長命百歲、事事順心、一切平安。但是,如果你是一個佛教徒,尤其是一個出家人,為什麼學佛法呢?為什麼要出家呢?這個問題要實實在在地多想一想。

最近幾天,午齋播放的上人開示,多是上人1994年在CDR(法界聖城)的錄音,那時候我剛出家不到半年,剛出家的那種心情,不禁又再一次地浮現在眼前。對我來說,忽然之間也就是一亱之間,我從一個世俗人變成一個出家人,這是一個令人不可置信的巨大轉變;從此我將面對的人,都是我過去從來沒有遇過的人。可是,在這樣一個大的轉變中,難道我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一個極大的挑戰嗎?

有人跟我說:「在這兒之前,妳沒有在寺院住過。妳不知道寺院也是一個小社會,也有些人與人的問題。趁妳還沒受大戒,趕快跑吧!」我跟她講:「頭髮剃了就不再留了!這是一條不歸路,我是過河的卒子,只有往前走的份。」

我告訴她:「我的確是沒有在寺院住過,頂多住個兩、三天,也只是走馬看花看一下。但是我是一個記者,我有敏銳的觀察力。我在CDR待了十幾天,這十幾天的所見所聞,很多事情也略知一二了。」

我曾經讀過《六祖壇經》,知道六祖大師接法是多麼辛苦;五祖傳法給他以後,被人一路追殺,他避難隱遁十幾年。那些追殺他的是什麼人呢?都是信佛的、修行的人。明明是一個佛教徒、是一個修行的人,為什麼要這樣做呢?這也就是在修行中,忘了「一個佛教徒該做什麼?」迷失在世間的名利、宿世的恩怨裡而不自知,不顧因果、戒律,任意去追、去殺。

所以我說:「六祖大師的故事告訴我,修行這條路不是那麼容易!這十幾天,我也看到了一些,也聽到了一些。雖然『明知山有虎,偏往虎山行』,因為我要向上人求法,法在萬佛城,這條路是一定要這樣走的!」

實際上,在我沒出家之前,我在台灣見過上人;不只是在法會上見過,在一次記者會上也見過面。當時,有機會單獨請求上人開示。上人只留給我一句話,我頓時掃興極了,上人說什麼?他說:「自作冤孽自己了!」師父沒有說「你要福慧雙修,你是佛門之光!」我一聽師父說這句話,心情不太好。現在想想,「自作冤孽自己了!」的確!有冤,就要了這個冤,業盡才能情空,所以不能扛債不還,該還的還是要還的。

當時我來到美國,一心想來萬佛城,可是一個奇怪的因緣,把我送到剛剛買下來的法界聖城。當時法界聖城還沒有大殿,所以臨時在一個小房間裡,供奉三尊小佛像,我們在那兒做早晚功課。我是第一次到美國,那時候我想自己的業障好重,萬里迢迢來到美國,為的是來看萬佛,想不到看到的卻是三尊小佛像!但是我也隨緣,沒去找人,說:「妳們一定要幫我安排車子,我非去萬佛城不可!」

我隨著法師、隨著大眾做功課、日中一食,當時我的想法:「哈哈!這十幾天以後,雖然不是皮包骨,至少瘦一圈,太好了!」所以我的日中一食做得非常完美、非常徹底。完美到什麼程度呢?一天廿四小時,我嘴裡只有一個小時有食物;其他時間只喝白開水,沒有吃別的東西,沒有喝任何飲料。 

我到美國的第十二天,清晨五點法界聖城誦《菩薩戒》。當時法師想請我迴避一下,可是看我還蠻誠心修行的,就說:「好吧!讓妳種個金剛種子吧!」所以我也就跟隨著住衆誦了《菩薩戒》。

當我念到《菩薩戒》十條重戒的時候,我覺得做一個菩薩真的是很偉大、也很不容易,連起心動念的「因」都不可以有。我這個凡夫,怎麼可能做到呢?只有出家還勉勉強強可以湊得上,所以當下就發了菩提心、決定要出家了,於是向法師要了「出家申請書」。我萬萬地沒有想到,法界聖城第二天真的有出家的法會。當時可否出家,上人是在觀察因緣的;我也想藉這個機會,達到我到美國的心願 — 親近老和尚,聆聽他對我的教誨。

就在發菩提心的那一天晚上,誦完咒心以後,一個人步行回到掛單的房間。很奇怪!那個時候的心情很清淨,清淨到什麼程度呢?忽然自己一問一答。法界聖城有一個很大的停車場,我藉著月光,獨自一人穿越停車場。忽然間,我就問自己:「我這一世,為什麼是一個女的呢?」自己自言自語說:「如果我還是一個男的,我怎麼去度女眾呢?」「這一世,為什麼會出家呢?」「如果我不跳出來,後面的人怎麼跟著跳出來呢?」

那一天晚上,我做了很多功課,等待第二天有機會見到上人,希望得到上人的允許,滿我的出家心願。很奇怪,那個晚上我做了很多、很多的夢,真是像走馬燈一樣,從來沒有做過那麼多的夢。可是夢裡沒有一個和尚,也沒有一個法師,也沒有佛菩薩來歡迎我,說:「我們終於等到妳了!」所以我醒來以後,大失所望,原來我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,算了!不出家了!所以早課以後,我想向法師要回我的「出家申請書」。

沒想到法師比我「快」,早課一完,早上五點宣佈:「想要出家的人請注意!上人昨天晚上已經到了法界聖城,他今天上午會接見妳們。請妳們八點鐘以後做準備,我們會去通知妳們。」我一聽,「啊!這不就是我的目標嗎?親近善知識,這太好了!」就算他說:「妳是個什麼材料呀?憑什麼做我的徒弟?」但是親近善知識這個機緣,我一定要把握,所以我很開心地在等待。

真的見到上人了,好開心!我當時跪在上人面前,上人逐一問每個人的情況。輪到我了,上人說:「妳是什麼時候生的?」我立即就報上自己的生辰,上人說:「孤啊!難啊!」我一聽,大失所望:「啊!怎麼都沒有一個好詞,怎麼不說開張大吉呢?」

上人又問我:「妳是同性戀者嗎?妳是異性戀者嗎?」我一聽,啊?傻了!師父怎麼問這種話呢?我就說:「師父,我都喜歡他們,他們都不喜歡我,這叫戀嗎?有戀到嗎?」

上人說:「跟著我出家,要日中一食!」我說:「師父,我來這兒將近半個月,每天都是日中一食。日中一食是沒有問題,只是這個菜做得太差了!」上人說:「這個就是要妳清心寡欲嘛!」「喔!知道了。」

上人又說:「不要爭權、不要奪利、不要組黨、不要組派;我說的話,妳聽得明白嗎?」我說:「師父,您講話這麼容易懂,我當然明白啦!」師父過一會兒又說:「我說的話,妳明白嗎?」我心裡想:「老和尚,您真的是老了,好囉嗦喔!」

上人告訴我:「日中一食只吃七分飽,不是一餐吃很多、很多的。」上人又說:「將來給我去訓練弘法的人才,要做些有關教育、出版的事情。」最後,上人一再跟我說:「妳講話要講慢一點!」可是師父的這些話,我都沒有遵循,到現在我講話還是很快的。

我很珍惜跟上人對談的這半個小時,有人在旁邊就催我,說:「妳今天到底要不要出家?囉囉嗦嗦那麼多,上人很忙的!」「喔!好!出家!」廿分鐘以後,頭髮就剃光了。在剃頭的過程裡,我看到有人看到地上一束一束的落髮,忍不住有些感傷。很奇怪!沒有人教我,我就告訴自己:「不可以感傷!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,今天我要走向人生另外一個新的開始,我要有好的開始。不可以感傷、不可以流淚;我要用歡喜、安祥的心,走出我出家的第一步!」

出家沒多久,我沒想到接到一個工作–上樹去摘枇杷。我看看那棵大樹,再看看矮墩墩的自己:「天啊!我長那麼大,從來沒爬過樹,我又這麼胖,萬一還沒爬上去就摔死了,這怎麼辦?」我就向天祈禱,說:「師父,您可要保祐我!我出家不到半年,現在就壯志未酬先摔死,那真是太可憐了!您一定要保祐我,平安地爬上去,平安地爬下來。」我終於明白,出家是「難做能做、難忍能忍、難讓能讓」,在不斷地學習中,學習真正的「放下」與「捨得」。

上人說我們過年,要迎財神、貴神、喜神。財神就是要守住我們的精、氣、神;貴神就是不要發脾氣;喜神就是要歡歡喜喜的。所以祝福各位,在這新的一年裡,我們都能夠歡歡喜喜地不發脾氣,在菩提道路上勇猛精進。阿彌陀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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